民营实体书店的出路:活着还是倒下?


  在网络书店的强势冲击下,如何疏解国内民营实体书店业的整体困境,保持一个城市的文化生态,已迫在眉睫。

  近年来,民营实体书店纷纷陷入困境,有统计显示,已经有近五成的民营书店因为房租等成本上涨,以及网络书店的挤压而被迫倒闭。一方面,业内经营者纷纷采取措施,转型自救;另一方面也呼吁相关主管部门,学习国外经验,积极扶持民营实体书店,为城市留下文化名片。

  三联卖店

  5月27日,郑州市产权交易中心贴出公告,生活、读书、新知三联书店郑州分销店(下称郑州三联书店)整体产权拟转让,总资产2.5万元,总负债59.08万元,净资产负56.58万元。

  郑州三联书店1989年下半年开始筹备,1990年4月正式营业,是三联书店1986年恢复独立建制以后,在全国设立的第一家分销店。

  熟知内情的人士说,现任郑州三联书店负责人薛正强通过关系,找到时任三联书店总经理的沈昌文,最终达成协议,薛正强在河南省从事三联书店和其品格相近的出版物的发行业务,并约定了不得有任何违背“三联精神”的行为。

  郑州三联书店数十年,有很多创新和发展。先是1994年,与郑州越秀酒家兴办“酒店中的书店”;继而又在1995年10月,进入郑州百货大楼,设立“商场中的书店”。“二者都是开先河之举。”原郑州三联书店员工、《小小说》杂志发行人马国兴评价说。

  此后,很多商场找到郑州三联书店,给出各种优惠条件洽谈开店,郑州三联书店进入快速扩张期,先后在商业大厦、天然商厦、紫荆山百货大楼、亚细亚五彩购物广场、金博大购物中心、丹尼斯百货等各个商场快速复制。门店基本上包含了20世纪90年代郑州所有有名气的商场大厦。

  “那时候是民营书店的春天,民营书店还不多,新华书店能给人提供的读物有限,三联书店正好满足了市民旺盛的读书、购书愿望;而各大商厦也希望引进三联书店,提升自身的文化品位。”

  薛正强本身也是爱书之人,还经常举办一些文化活动。因此,围绕郑州三联书店,聚集了一批读书、爱书之人,郑州三联书店一度成为省会文人心中一个宁静、温馨的精神家园。

  但是,随着市场的变化,郑州三联书店不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。其在太康路的书店,原先有一层楼,但后来还是改成饭店,书店最终仅能偏居于一个小角落里。而三联在各大商场的书店也逐步开始撤销,最终仅留下农业路和郑州图书城两家分店。

  房租之重

  郑州三联书店的困境仅是一个缩影,国内大多数民营实体书店都有着类似的境况,而其中既有市场因素,也有非市场因素。

  民营实体书店的书,很多是出版社代销的,按账期结算,但是房租却实打实是要自己掏的。利润很低,经营得好的也不到5%,而房租好像是个无底洞,在不断上涨。

  “我们的利润怎么可能跟饭店、银行等高利润行业比,不断上涨的房租让我们早已无法承受。”太原知名书屋尔雅书店的老板靳小文说。靳小文经营民营实体书店20年,是民营书界的风云人物,曾与兰州“纸中城邦”的文群、西安天德书屋的左军,并称为“西北三剑客”。

  房租压力已经成为民营实体书店不可承受之重,很多书店在面临房租压力时首先想到的是搬家,由城市核心区域搬到城市边缘,再从城市边缘搬到郊区,成了“流浪书店”。

  2006年,许知远与吴晓波、张帆等13位文化名人,在北京圆明园的一个走廊上创办了单向街书店。但是经营数年,一直赔钱,陷入困境,不得不将书店搬到地处东四环商圈的蓝色港湾。依靠品牌价值,获得蓝色港湾3年免租协议。去年年底,许知远说,获得免租的单向街刚好能够盈亏平衡。单向街看似暂时免去了生存之忧,但3年后怎么办呢?许知远也一筹莫展。

  除了房租之外,网络书店和网上阅读习惯的兴起,也使得民营实体书店倍感压力。目前,卓越、当当等网络书店占到了出版社及文化公司30%以上的发行量,仅磨铁图书策划《明朝那些事》在网上的销售就近百万本。法制出版社的相关负责人更是明确表示,目前网上书店销售量占到了该社1/3以上的份额。

  低价是网络书店占领市场的“撒手锏”。5月16日,网络零售商京东商城打出促销广告,宣称对商城内5万种少儿图书进行四折封顶销售,卓越、当当随即跟进。

  而这对于民营实体书店却是灭顶之灾。“网络销售规模效应明显,他们与出版社议价能力更强,我们从出版社拿出来的折扣就比他们高,而房租等营运成本又比他们高,长期下去,我们只有死路一条。”谈及网络书店,很多民营书店老板心灰意冷。国家对于网络书店折扣过低的非正当竞争行为也曾发文限制,但最终都不了了之。

  如果房租、网络书店的影响属于市场竞争优势,那么新华书店的竞争优势就来源于垄断优势。“新华书店基本上垄断了教科书发行,民营书店根本无法进入这个领域;不仅如此,新华书店因为历史原因,都有自己的物业,不用跟民营书店一样整天担心房租问题。”

  急盼扶持

  靳小文对于民营实体书店的未来非常悲观,认为出路只有一个,就是改行。其实,很多经营者对民营实体书店的未来都有一些探索,有成功,也有失败。

  2008年是尔雅书店成立20周年,靳小文没有心情搞任何庆典活动,他一直在想的是书店如何转型。他认为,如今尔雅书店过于大众化了,反而疏远了早期支持书店前行的高端读者。他有心以进为退,再开设一家升级版的书店,纳入字画收藏项目,吸引高端人群,与原来的书店错位经营。他甚至想过,这家店将来有可能会出售门票,提高进入的门槛。

  靳小文试验的效果并不明显,但他对差异化竞争的策略却坚持了下来。他认为,网络书店的长处在于低价,但是相比书店却没有纸质书的亲和力和阅读趣味。他认为,现在很多书店拓展成书吧,改善了书店的阅读环境,还可以卖饮品等补贴书店收入,这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方向。

  几乎与此同时,被评为“南京十大文化名片”的先锋书店老板钱小华也在为经营每况愈下的书店寻找出路。他的策略是在书店搭售文具、个性化杯子、文化衫等文化用品,以补贴书店收入。这给他带来意外收获,现在文化用品的收入已经占到先锋书店收入的六七成。

  在郑州,薛正强则放下身段,拓展超市图书经营。薛正强的初衷,是在超市售卖一些大众化的书籍,用这些书的销售收入养独立书店。他现在已经在丹尼斯、世纪联华、家乐福等100多个超市开展经营,并随着华润万家将市场拓展到了西安、兰州等地。

 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,而书店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名片。书店不仅是了解一个城市的窗口,而且是公共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。在经营者自救的同时,行业困境也已经引起主管部门和学者的关注。有学者呼吁,对书店进行减免税优惠;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阎晓宏也表示,相关部门正在制定政策,要在城市规划中留出书店的位置,甚至是城里最好的位置。除了大的书城建设,也要为小的实体书店留出足够的发展空间,以保持一个城市的文化生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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